IPO该不该缓

　　对标成熟市场，A股只进不出的状态明显不合理，股市应该是一池活水，有流进，也有流出

　　文 《法人》记者 赵青

　　2017年6月，证监会似乎有意降低了审批IPO的速度，而业内对于新股发行问题展开的争论并未停歇。

　　关于此次“IPO该不该暂停”的论战，源于5月21日，实名认证为经济学家的韩志国发布微博隔空喊话证监会大大刘士余，称其猛发IPO，破坏了股票市场的生态，从而导致市场的股灾。于是各方纷纷加入，包括吴晓求、高善文、叶檀、李迅雷等知名财经人士，自觉形成了两个阵营，观点针锋相对。

　　一方认为，IPO发行太快导致大盘下跌，建议中国证监会立即暂停或放缓IPO；另一方则认为融资是资本市场的核心功能，IPO和二级市场走势没有必然关系。

　　IPO能否暂停

　　2017年1月以来，围绕IPO扩容展开的争论有三次。第一次是年初创业板“八连跌”期间的争论；第二次是5月中下旬有关新上市公司业绩变脸的争论；第三次则是当下正在进行的争论。基本上，只要A股市场持续低迷一段时期，IPO就总会被拿来说事。比如2015年中大盘从5000点跌到接近3000点时很多人泪流满面的呼吁国家“救市”，再比如当下声色俱厉的呼吁“暂停IPO”。

　　今年5月26日，证监会例行发布的IPO批文在年内首次出现了“减速”的迹象，共核发了七家企业IPO批文，筹资总额不超过23亿元。6月2日晚间，证监会下发新一批IPO批文，仅核准了四家企业的IPO申请，融资规模也骤减至15亿元。到了6月9日，证监会核发IPO批文，八家企业筹资总金额不超过25亿元。

　　纵观A股短暂的20余年历史上，IPO暂停达九次之多。

　　期间，暂停IPO后股市涨多跌少，暂停时间有长有短。据公开资料显示，第四次与第九次暂停后A股表现出继续下跌。因此，新股IPO暂停并不必然带来股市的上涨，而是与当时的市场环境密切相关。

　　就暂停IPO是否为救市的一种非常有效的手段。有专家分析指出，暂停IPO之后A股出现的反弹行情一般时间不长，在IPO暂停的利好被逐渐消化之后，市场大多会延续政策变更之前的趋势。

　　新浪财经首席评论员、资深投资顾问艾堂明在接受《法人》记者采访时表示，暂停IPO对股市提振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历史上曾经九次在行情很差的时候暂停IPO，包括在2015年股市大跌的时候也曾暂停过，但都没有解决根本性的问题。因为市场下跌和IPO没有决定性的关系，或者说有一定的关系但是并不是最决定性的因素，这个历史行情已经证明过。这波行情低迷的市况主要是和目前的金融去杠杆、银根收紧大环境有关。

　　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董登新教授在接受《法人》记者采访时则表示，一直以来，每当股市大跌，证监会就会采用行政命令、关闭一级市场；一旦股市走好，证监会又会命令“重启IPO”。这样做，不仅是政府对股市涨跌的直接管制与过度干预，而且更为严重、更为糟糕的后果是：它形成了强烈的市场预期与过度依赖。

　　IPO应促进价值回归

　　“中国的股市运行是一个政策很强烈的市场，因此，在行情不好的时候，大家就寄希望于管理层出台政策安抚市场。同时，中国的股票市场又是一个以散户为主体的市场，投机情绪太浓。由于价值投资回报会比较慢，而这些年一直都是小盘股表现得更好，所以大家都热衷于去炒垃圾股，这是历史遗留问题。”艾堂明表示。

　　黄金钱包首席研究员、知名财经作家肖磊在接受《法人》记者采访时说，IPO跟股市下跌没有太大关系，中国股市市值是非常大的，而IPO所占的市值量并不是很大。现在主流观点认为发行IPO会把股市里的钱吸走，造成股市下跌，这在逻辑上是讲不通的。IPO与股市的关系，就是一种供求关系。在美国，经济不好的时候股票就会发行得少，因为经济不景气，企业觉得定不上价，就自动减少发行。

　　“但我们国家有个问题，股票发行不是由市场定价，而是通过证监会审核发行。”肖磊直言，“这样一来，大家就不去研究这个公司到底经营得好不好，甚至有很多人连这个公司是做什么的都搞不清楚，只要能上市，只要原始股上来能炒一把，就去盲目地炒壳、买股票，导致中国股市吸附了太多的炒垃圾股的群体。从这个角度讲，IPO不是发得多而是发得太少了。”

　　肖磊表示，这些群体的目标是尽可能地动用各种手段，限制新的供给来维护自身持有股票的稀缺性，并择机哄抬股价，高位出。因为他们知道，如果IPO持续扩容，自己的股票就会“失宠”；而只要“IPO”暂停，垃圾股才会受到关注。

　　董登新认为，盲目打新、疯狂炒新的背后是一、二级市场存在巨大套利空间：当创业板平均市盈率高达80倍时，IPO市盈率却不允许超过23倍。这就是人为制造的一级市场的“筹码”，制造者获得丰厚利润，二级市场哄抬股价投机获利，这也是股民为什么要将新股价格一口气炒到位的真正原因。

　　打通退市通道

　　另一个备受诟病的是A股“只进不出”。最近一段时间，新股上市一个月五六十家，但退市寥寥无几，一年几家而已。对标成熟市场，这样的状态明显不合理，股市应该是一池活水，有流进，也有流出。

　　对此，艾明堂表示，目前的退市机制确实不是太完善，今年到现在也就退了一家，而新股发了200多家，现在大家抱怨IPO其实是在抱怨退市太少，所以应该严格退市机制，例如不许创业板借壳上市，主板也不许借壳，或者财务报表中放到年底通过初期的卖资产或是政府补贴来增加利润的财务信息，也应严格限制。加大退市监管力度，其实也是实现市场的良性循环。

　　他强调，目前大量IPO必然会产生更多的垃圾股，特别是在退市机制跟不上的时候，所以证监会在抓IPO的同时也要抓退市，只要是达不到财务标准的或是连续亏损的，就必须退市，这样的话股民的情绪就会缓和很多，并且也会扭转现在总是喜欢炒垃圾股的风气。投资者不盲目炒了，转向价值投资了，投资者的利益才能得到真正的保护，具有多方面积极的意义。

　　肖磊认为，一些上市公司跟政府信用是绑定的，退市就相当于要打破刚兑，热衷于炒ST的那部分数量不菲的股民，还不找政府闹事？因此，如果没有“注册制”，建立完善的退市机制就是一句空话，因为审批制之下，每一家上市公司都是由政府信用背书的。先实施注册制，后面才能有完善的退市机制，这不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而是逻辑顺序问题。

　　此外，董登新也表示，上市难、退市更难，一直被市场诟病。因为上市难，所以退市更难；退市难的原因就是上市难。这是不容颠倒的因果关系。由于A股IPO审批排队一般需要两三年时间，如果再赶上“暂停IPO”，结果就更糟糕。这样的IPO体制，不仅会形成IPO大堵塞、IPO堰塞湖，而且还会整垮、耗死许多正在成长的优秀企业。

　　他进一步解释道，正是为了应对IPO排长队、高风险，一些精明的企业试图避开监管、图谋监管套利，它们借助定向增发+买壳上市，抢购有退市可能的垃圾股，结果却能赚得盆满钵溢。因此，垃圾股成了香饽饽、抢手货，垃圾股不仅无法体面退市，而且还遭到市场爆炒，严重扭曲股价信号，致使股市丧失优胜劣汰、资源配置功能。

　　“因此，要想让垃圾股体面退市，就必须解决IPO排长队及堰塞湖的问题。只有解决了‘上市难’的问题，才有可能让‘退市难’迎刃而解。换句话说，只有‘上市易’，才能带来‘退市更易’，这也就是所谓的‘大进大出’。”董登新说。

　　“IPO扩容提速常态化，一方面有利于化解IPO堰塞湖，另一方面则可以大大缩短IPO排队时间，提高IPO效率、降低IPO成本，引导优秀企业进IPO大门、关闭买壳后门。当垃圾股的壳无人问津时，股民自然会‘用脚投票’，让垃圾股体面退市。”董登新告诉《法人》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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